close

每每提到想要感謝的人,腦海裡總是浮現好多人影,

在不停走動的分分秒秒人生旅途裡,似乎因著某些人在我們生命裡的停留,而豐厚了記憶的深度與寬度。


這幾年,因為學習心理諮商,讓本屬壓抑性格的自我,逐漸鬆軟,

能夠把愛說出來,學著讓曾經給出愛的人們,也能收到我的感謝。

表達的方式可能是一份禮物、卡片,或者只是簡單的一個眼神,也能傳遞著自己真心收到的心意。

對我來說,那 並不是客套地禮尚往來,

有些人們是在無意料的時間序裡,驚喜地接受到別人對他的感謝之情,

而我心裡始終藏著一個人,非常多年了,很感謝他,卻無法當面表達,

我幾乎不曾向人提過他,只有偶爾會在心裡偷偷和他說話,他是我的二伯。


和二伯最後的共同記憶停在我八歲慶新年的時刻,

他趕不及一起歡度農曆過年,就突發性的腦溢血中風,倉促地離開人世。

那一年,別人家家戶戶充滿慶賀新年到來的喜慶聲,

唯獨我們家族顯得格外安靜,空氣裡只剩下大人們的嘆息、還有孩子們尋找 二伯的呼叫聲,

他是堂表兄弟姊妹當中的孩子王,每年過節都負責餘興節目,

過年的重頭戲是放鞭炮,總是他帶頭的,可是,那年他爽約了。


孩童的年紀,我曾經很氣二伯為何要那麼早就過世,

尤其大人們從來不曾告訴我們這群孩子,二伯為何會離開,

於是,我總得費心地在大人們的閒聊裡,才能拼湊出當年的真相。

才慢慢釋懷二伯不是故意不告而別的,

而後也曉得,原來在我心裡很難描 述的情緒,並不是生氣,而是很想他,卻不知道可以怎麼表達。


二伯在我心裡有一個特別的位置,他雖然是父親的二哥,也有自己的孩子,卻疼我像女兒,讓我擁有深刻的被愛記憶。

我一直到大四那年,因為學校的悲傷輔導課程,要求回憶從小的悲傷失落經驗,我才第一次用文字書寫他;

用文字書寫出 來,對我雖然不困難,但是連帶被掀起的傷痛,卻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稍微平復的。


而這份記憶被開啟了,似乎也收不回去。

但是我一直不敢在父母面前提起二伯,或許是 一種家庭禁忌吧,

我們很少聚在一起訴說著對往生人的思念,

不過,我也幾乎沒有對身旁的同學、朋友提過這個親人,

他像是個藏在我心裡的隱形人,雖然看不到、 摸不著,卻感覺的到重量;

另一方面,我也不想提起他,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自己最懷念的一個人,竟然是一個早在八歲那年就離開我生命的親人,

才短短的幾年相處時光,怎麼會持續的記在心裡這麼多年?

或許我自己也有納悶與不能理解,所以,選擇把二伯擱在內心,只有自己知道。


一直到最近,因為與親戚之間的互動,引發了一些感觸而特別容易想起二伯,

有一回, 邊騎著摩托車,我邊嘟嚷著要是二伯還在世就好了,

要是他還在世,我就有人靠了。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些頓悟,二伯對我來說,是一個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從他身 上感受到的就是一種很純粹的愛,無需要條件交換,

我可以很自然的當個孩子,只是當個孩子,

在我自己的家庭氛圍裡,是很奢侈的。


童年,我喜歡找二伯、去他家住、跟他說話,

因為我總是被他好好的陪著、瞧著、抱著,

於是,即使他在我生命裡短短的停留,我卻記得久久的。


只是,我好像也越來越明白,

能夠記憶的這麼長久,是因為我總是能夠從他那兒,尋找到自己是值得被愛的肯定。

因為那份被愛的印象沒有被污染過,

所以,我總是在面對複雜的關係情感裡受挫時,會格外想念二伯,

還有,當我從別人身上也感受到如同二伯對我的一份真誠情感時,我也會想起他,

偶爾幻想著要是他知道,會有多開心呢?


有時候,我會想像著要是二伯還在世上,那該有多好?

我會不會減少一些向家人討愛的 辛苦?

或者,不再受困於覺得其他手足得到的愛比我多的循環裡?

這些都是無從解答的疑惑,只是,更加確信二伯不曾從我生命裡消失,

而我因為有二伯的共處光陰,而獲得很美麗的被愛經驗,這是我想要親口跟他說的感謝。

很期盼,在我延續的生命裡,即使二伯已經無法一同參與,

我依然能夠記住曾有他如此愛我的一個 人,而我,必定是值得被好好的愛著。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Terri Su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