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心

清明連假剛過完，我好悶，覺得連假四天比起平常自己帶著兩個孩子生活更加疲憊。

於是，跟你說，我想講講話。

那一晚，凌晨一點多了，我們因為晚上陪著孩子睡沉了，夜深才醒來繼續家務。

一邊我曬衣服，另一邊先生洗碗盤，兩個人在小小的廚房與陽台裡，開始談話。

談著談著，我們坐上餐桌繼續說。

那一晚，兩個人叨叨絮絮了很多話。

話題都不外乎是：很多家務怎麼分配，兩個孩子的生活照料.....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

那一晚，印象最深刻的是先生在談話之中，突然停頓下來，

他低著頭，哽咽地告訴我：你要我怎麼說，我說一句你就說更多，你有停下來好好聽我說完嗎？不要那麼快就把話題帶回你自己。

我，有些驚訝卻保持冷靜的說，現在你繼續說，我聽。

先生看了我一眼，接著說：我覺得我就聽你講就好了阿，你有真的想聽我講話嗎？

我心裡想：阿，我好像真的總是要先生聽我講話，其實，很少好好的讓他講完話，並且不切斷。

那一晚，兩個人講著講著，已經凌晨三點了，才協議先停下來。

可是，我怎麼睡得著呢？即便知道要趕緊睡著比較好，才有體力工作與帶孩子，

腦海卻盤旋不去，先生的那些真心話：妳有想聽我說話嗎？我覺得我沒有說話的權利阿。我講一個，你就講出更多你的。

一直都在諮商工作裡聆聽的我，這樣被另一半認為我沒有給他說話的空間，認為我沒有真心想聽他說話，真像是一把刀割在我心口。

我記得結束對話之前，我回應他：我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感受，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關於你的需要。

我其實明白先生要的，是一種女人溫柔的回應，是安靜的聆聽，支持撫慰他的感受，這是先生想要的。

這在諮商工作裡，我可以。

但生活裡，逐漸地以討論家務分工與孩子照料為主，於是談話的理智部分很多。

而我的心理感受，有朋友、有書寫、有繪畫陪伴我，

先生不是我情緒的出口，而是生活伴侶還有隊友的概念。

深夜裡，我問自己，如果我的先生是一面鏡子，教養兒子時，我會盼望他是一個能主動表達需要被關愛的男人。

因為我親愛的先生，我孩子的爹，是一個非常典型的男人，他沒有主動要愛的練習。

回想起當年，即便在他深愛的父親過世之時，在婆婆崩潰倒下之餘，他就堅挺著，符合所有人蜂擁的期待這個喪父的人，要堅強。

我還記得，先生失去父親的頭幾年，偶有做夢，夢到父親時會驚醒，我會主動陪他聊夢，我們可以陪伴內心深層的感受。

曾幾何時，光是過生活，就帶走了我們幾乎所有的心力精神。

那曾經可以很奢侈的在睡前談心解夢，說情話的夫妻生活，好像不知不覺就溜走了。

或者說，我已經沒有辦法，同時候還主動關照他的內心感受。

甚至，很有可能，比起公事，家裡的事，老婆的日常交代，更帶給他無窮無盡的壓力。

不過，先生在訴說的，會不會其實是懷念那過去我們 可以在內心深處停留的日子，

或者，他是不是在想念過去我會主動疼愛他，而不會像社會大眾期待一個男人要冷酷要撐住。

想到這裡，我也好想說：親愛的，我也好懷念，懷念我能給予你深刻的支持，因為那是很美妙的互動。

突然我倒抽一口氣，我們可以認真嚴肅的對話，不會覺得對方的表達，令人心傷，

這裡頭，就是過去的默契儲存下來的信任吧。

哎，親愛的，我們都累了，

而我親愛的男人，我身為女人可以創所欲言欲哭之時，

忘了你這個男人，在情感表達上是吃虧的，是沒有被愛被教育可以正常表露情感的。

而過去，我能主動的給予你，你所無法主動要愛的部分

如今，確實減少了，在兩個孩子都需要母親照料之時，在我也需要照顧我自己之時，你的優先序位真得往後挪了...

盼望，如果我們都有渴望，那麼如何能在父母的角色之餘，擁有一些時光是留給彼此的，這是我們可以創造的。

如果不是因為與你相愛，我沒有一定要養兒育女。

如果因為養兒育女，而失去與你親密的連結，對我來說，是可惜的。